第五十九章 榮譽競技場（四）

從走出風之柱的守護之地起，林克就恢覆了本來面目，沒有在再頂著梅爾維爾的外貌，而他放棄繼續使用游俠的身份，也讓這位鮮有人知的貝法斯特後裔，在工會的登記冊上的標註變回表示死亡的黑色。

隨著知名度的增加，行走在街道上林克不停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註目，有好奇和仰慕的，也有不信任與畏懼的，這讓習慣低調的他總有變換容貌的念頭。

即便是離開了訓練場，他依然沒擺脫那些如影隨形的視線，從城內的平民到過往的商旅，還有夾雜在普通人當中的各方探子。直到進入工會，才大幅減少了讓林克不適的矚目感，可即使是在建築內部，依然沒有改變被人行以註目禮的待遇。

和以前門可羅雀的冷清相比，如今的工會正漸漸重拾往日的輝煌，在四十年來重新入世的自然之子影響下，不止是商旅，就連旅人也會為了安全出錢委托工會雇傭傭兵護送。

一進大廳，不顧‘唰’一下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視線，林克朝忙於登記的尤達點了點頭就直奔庫房。

發現進入的人是自然之子，坐在靠背椅上出神的布裏奇趕忙起身。註意到林克臉上有少許疑惑，他解釋貝洛克在別處趕制煉金傀儡。

“聽說你又有急事找我？”

布裏奇幹咳一聲，“確實有急事，不過這次真不是我。賢者巴德不知怎麽得知了我重啟了位階測試儀，前來問罪。不得已，我只好說出已委托您修覆的事，他讓我轉告，等您回來，務必與他聯系……至於使用何種方法，賢者閣下並未告知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巴德的意思。顯然是讓自己走一趟霍恩海姆。正好，林克也想找布雷問一問他是如何解決把測試結果轉化為文字顯現的。

本想氣化離開，一想到瑟維斯得知自己不在工會又可能四處打聽。林克只能采取化身飛上霍恩海姆。

眼看他要離開，布裏奇趕忙追問位階測試儀修覆的如何？

“靈魂石的部分已經完工。但還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，正好可以乘這次去霍恩海姆的機會，向布雷探詢他當年制作這件物品的技巧。”

要向已經成神的布雷詢問魔道具的制作方法？

在布裏奇充滿疑惑的註視下，剛進來沒多久的林克又匆匆離開了。

出了工會大廳，林克化做風隼姿態往上升，在風元素的加速下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把瓦奧萊特城拋在腳底。不難想象。看到這一幕的路人們又會有怎樣的一番討論。

霍恩海姆高聳於雲端之上，可說是物質界最接近天梯的地方，無數法師懷抱著成為大大師，甚至超凡入聖的想法來到這裏。擁有十數萬住民的浮空城不論體質還是防禦都自成一系。既不接受地面人類王國的管制，又不受任何一族的約束，是為數不多保持中立的族群。

刻意變成目標大、容易被發現的巨型風隼，林克也是存著讓霍恩海姆主動打開結界的意思。傳送門撤銷後，瓦奧萊特已經沒有可以直接進入霍恩海姆的辦法。他也不認為自己還能像上回那樣，以風元素的形態潛入。

果不其然，高塔林立的天空都市很快就發現了蒞臨城市上空的巨大陰影。 布置在最外層的預警結界首先生效，預警的鐘聲響徹這座法師之城。

早在多年前，布雷就為霍恩海姆布設了可以感知並評估外來入侵者能力的結界。這也是極少數以因果律驅動，卻在布雷封神後依然保持運作的奇物級魔法道具。四柱神磅礴無匹的力量讓巨大的浮空城整個都為止晃動，平時隱匿的結界一個接一個浮現，或方或圓，密密麻麻，將浮空城護在其中。

對於這樣始料未及的狀況，林克也是大吃一驚，這預警也太誇張了吧？

法師之城就好比被捅的馬蜂窩，大法師們紛紛從各自的法師塔飛出，能力較差的也走到街道上擡頭仰望，心中既好奇又疑惑。

什麽人如此膽大妄為，敢擅闖霍恩海姆？這裏可是在亡靈之禍裏唯一幸免的人類屬地，連自然同盟都擊敗的巫妖王也忌憚霍恩海姆的力量，而與之簽訂互不侵犯的協議。

正在進行冥想的巴德睜開雙眼，心中已有答案。

物質界中能讓預警結界發出這樣高等級警報的並不多，距離最近的，也只有暫時待在瓦奧萊特的自然之子了。

伸手輕點面前漂浮著的水晶，嗡——

伴隨著法陣亮起的，是直接傳送到身旁的克萊爾。她雖因為前魔法女神的隕落而降階，卻並沒有卸任激進派首領的職務，多年的積威，致使她降階數月，依然沒人敢向克萊爾發起權位挑戰。

拱衛霍恩海姆的核心結界由兩大派系的首領共同維持，克萊爾再怎麽與巴德不和，在對外禦敵方面卻不會暗地裏使絆子。一接到巴德的傳訊就趕了過來，不過，當她看到巴德若有所思的表情，心裏卻很是不快。

“傳奇階的警報，你似知道闖入者是誰？”

巴德沒有隱瞞，“是自然之子林克。”

“他來做什麽？”一提到林克之名，克萊爾本就有些不耐的表情陡然變冷。

那個害她降階的罪魁禍首！

“布裏奇沒有遵守承諾，再次啟用了位階測試儀。”為了防止利益熏心的商人違背誓言，巴德在位階測試儀上放了一個小小的偵測法術，一旦靈魂石啟動，他就會立刻感知到。這麽多年過去了，工會一直將位階測試儀藏在庫房之中，要不是忽然感應到多年前布置的法術生效，巴德也幾乎將這件事淡忘。

克萊爾哦了一聲，“那又與他有什麽關系？”

巴德仍舊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態度：“林克是黃金紀以來第一位重獲四柱神力量的自然之子，也是當今世上為數不多的匠師。”

克萊爾瞇起眼，“然後？”

“布裏奇的說法是他要求林克幫忙修覆位階測試儀，因為自然之子已經超脫人類的範疇，所以他認為這並不算違約。”

“哼~挺符合那老不死的一貫作風，但這跟你把那家夥叫到霍恩海姆是兩回事吧？”

克萊爾的位階是降了，可不代表她的智商也跟著降了。以林克那種怕麻煩的性格，如果不是巴德的請求，他是絕對不會自己跑到霍恩海姆來。

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
一直目視前方的巴德終於將視線落到克萊爾身上，沈默了久久，才說道：“芬恩昨天接到了布雷的神諭。”

克萊爾忽然覺得胸中一陣憋悶，羅蕾萊還當任女神的時候，她因為是傳遞神諭的媒介不但實力突飛猛進，在法師當中也是備受尊敬。羅蕾萊隕落後，那些平日裏阿諛奉承的人立刻轉換目標，轉而巴結布雷新選的媒介。

克萊爾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，要是實力高深，頗具天賦也就算了，偏偏那小子不但是個異界人，還是個平民！一直以來，貴族的血統至上論深受法師的追捧，只有刻意甄選的通婚，才能生育出具有天資的後代。布雷忽然立了一個平民當沒接，這無異於是狠狠打了她幾個耳光。

“你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。”相處了快百年，巴德如何不知身旁之人的個性，“別忘了前車之鑒。”

“前車之鑒？你是說那位已經雕謝的王室玫瑰？”克萊爾揚起嘴角，她再傻，也不至於做出與自然之子為敵的事，“大敵當前，攸關整個物質界生死存亡。我還不至於笨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他的麻煩，再說了，那可是真正的自然之子，我在達到布雷當年的能力之前，是不會冒然向他挑戰的。”

羅蕾萊隕落之前，出身大貴族，在法師之路上順風順水的克萊爾一直以為自己會像布雷那般封神，直至林克的到來，讓她徹底從封神的夢裏清醒過來。就算已經到達超凡入聖，也還和當年的布雷有著明顯的區別，黃金紀的人類與如今的人類就好比擁有四柱力量的自然之子，和單獨一位柱力量的自然之子，天壤之別。

她固然恨林克，但她更怨最終導致了現在局面的前女神，羅蕾萊。

聽到克萊爾信誓旦旦的保證，巴德點點頭，“你能這樣想，最好。啟動結界，把客人迎進來吧。”

說完，他舉起了左臂，手掌心裏有一個淡藍色的徽記。

克萊爾沒有再說什麽，只是做了與巴德相同的動作。舉起右臂，掌心相對，紅色與藍色的徽紋同時發出微亮的熒光。由兩派首領共同控制的防禦結界開啟了，被阻隔在外面的林克得以進入霍恩海姆。

大法師們發現所謂的‘入侵者’是自然之子後遠遠停下，沒敢再靠近。他們當中親眼目睹林克與克萊爾對戰的並不多，可這並不妨礙他們感知出林克所散發出的力量。大師階，臨近傳奇。

“林克閣下，請到這兒來。”巴德的聲音忽然出現，引領林克前往他上次來所到的那一座宏大的建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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